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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16:40

系統報告指出瑟琳最近又頻繁出入在放風區及貨運出入口,似乎沒有互動對象,但檢查人員仍然呈報給局長。

局長收到消息後悄悄地走向瑟琳的房間,想趁對方從放風區回來前逮個正著,而這場景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想說都好幾天了怎麼還不見人影。」背後傳來熟悉的輕笑,局長甚至不用回頭也能聯想到那個女人的招牌笑容。

「這次你應該不是寫日記了吧?為什麼要去貨運出入口呢?」局長回頭。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去放風區呢?」瑟琳狡黠地反問。

「我看了監視器畫面,你不過是在花壇周圍來來去去,我知道妳本就喜歡花,所以我不好奇。」

瑟琳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局長的回答,但卻也不放過他。

「那再猜猜看我為什麼要去貨運區吧。」

「你...訂了什麼嗎?」

「也可以這麼說。」

「那你在局內等就好了,何必親自去呢?」

「因為我訂的貨並不是期貨,沒有指定到達的日期和收件地點。」瑟琳緩緩靠近局長,兩人又靠近至當初給添上枷鎖時那個曖昧的距離。

「所以是什麼?」

「不猜了嗎?這樣我會少很多樂趣呢。」

「既然都預測到我會來了,那肯定也希望我知道吧,所以不用繞圈子了。」

「好吧。」瑟琳故作玄虛地幫局長整頓衣衫,吊了吊局長的胃口。

「還記得整個迪斯被你和你的禁閉者們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嗎?我從修復艙醒來時,就直接被送到MBCC了。」

「我記得,也才發生不久而已。」

「能來這裡我很慶幸,而這期間還有個人時不時會從上庭來訪。」

局長想了想,似乎知道瑟琳說的是誰。

「但我一次也沒和他說過話,只有遠遠地看著你們兩個對話。」

「所以你在等他嗎?」

「不,如果是等人的話,我何必去貨運口呢?況且我們並沒有承諾過什麼。」

「那...?」

「如果真有什麼約定的話,就是我在期待他能給醒來的我帶些禮物吧,畢竟他都來這麼多次了,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略顯過份了對吧。」

「為什麼不直接和他說呢?他也許很想與你聊上幾句。」

「我知道他是礙於情勢,就算我現在以禁閉者身份待在MBCC,但仍隸屬於“前上庭”成員,更是討人厭的前清理人,而那偉大的上庭被你弄的不得不重新整頓後,保守派勢力仍舊殘存內部各地,他們只是暫時保持沉默,不代表未來不會再把我和相關的人員肅清,他們只是在找一個理由和機會....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柄落在他們手裡,因為這也會妨礙到那個人,我既然辛辛苦苦送他進入上庭,更應該為他考慮後續。」

瑟琳兀自摸著下頜說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動作,也是他認真思考時才會有的動作。

「以我現在的力量,我相信那不會發生,就算羅喉身邊有黑石英,我不相信噓寒問暖幾句會讓上庭有動作。」

「那是你不了解上庭,他們不是絕對的惡,卻是絕對的卑鄙狡猾,就好比科學數據,黑的能說成白,白也能說成黑,一喜一怒全憑自我催眠,面對目標若不斬草除根,表面上的整頓都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他們可不像地底那般對自己的慾望袒露實誠。」

「所以你全憑運氣和默契,等待羅喉給你捎來任何的消息?」

「答對了,甚至期待他能給我帶幾束野外生長的鮮花呢。」

「我能說你是在耍浪漫嗎?」

「現在的我也能被說浪漫了嗎?我挺喜歡的。」

瑟琳調皮地笑了笑,此刻看起來倒也像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了。

「欸...如果他下次來了我會和他說說的,還有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說,不必特意給我這種捉迷藏,已經第二次了。」

「你怎麼不把這樣的捉迷藏當成是我的專屬浪漫呢?」

「我說不過你,先回去忙了。」

「真無趣,那我就再說個願望給你聽吧。」

「什麼?」

「我想回去埃莉卡山莊一趟。」

瑟琳來MBCC後的氛圍溫和了許多,先前的冷靜肅穆大多已消散,局長以為這是他漸漸找回情感的表現,卻沒想到當他口中再度提到艾莉卡山莊時,讓局長再度想起了那位冷酷的清理人,而這應該是過多的聯想,局長不特別在意。

「...你知道這要比你見羅喉一面還難,那裡仍屬於上庭的管轄區域。」

「我知道,所以才說是願望,但我確實有想做的事,還有想見的人。」

「欸....」局長嘆了口氣,撓撓自己的後腦袋,他本想拒絕這個不必要的提議,但這是那位平常無欲無求的瑟琳所提出的願望,這種意外的舉措讓局長很難忽視。

「我再考慮考慮,不一定能成,所以不要期待。」

「當然,願望不要變成失望來得好。」

「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你也是,親愛的局長。」

瑟琳向局長揮揮手,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彷彿在說著自己勢在必行,局長無奈地搖了搖頭。

*

禁閉者們的房間離辦公室有些距離,但礙於局裡在和上庭表面上的聯手後,無形中添了許多工作,同時面對最近爆發的污染事件,局長也只好快馬加鞭回辦公室埋首工作。

「夜鶯,今天還有出現突發的狂厄污染嗎?」局長按下辦公室與副官室的連線按鍵。

「有的局長,這就呈給您。」

過一會兒,夜鶯捧著一小曡紙張進入辦公室。

「局長,今天總共發生三起突發事件,規模都不大,FAC已派人協同處理,狀況已清除。」

「三起...還算少了呢,到現在還找不到這些案件的關聯性嗎?」

「是的局長,從去年底到今天的案件發生的地,污染的群眾,完全沒有任何共通性。」

「怎麼會這樣呢...該不會這又是哪個黑環特有的能力吧,好比002善於躲藏。」

「應該不至於,所有案發地點的狂厄污染全都不到足以感染民眾到成為普級緊閉者的程度。」

「....那或者,又是某個狂級的能力?」

「這有可能,局長要親臨現場視察嗎?我可以聯絡FAC派人協同。」

「等等,再讓我捋一捋所有案件,我不想亂槍打鳥,視察也是成本。」

「好的局長,若有需要再通知我。」

夜鶯副官依舊如此簡潔俐落,語畢便點個頭轉身離去了。

雖說要整理案情,但毫無頭緒便無從下手,於是局長起身將今天的案件報告連同前三個月的份整理出來,一字排開於辦公室的長桌上,而如此壯觀的份量,約莫有160幾起。

「城邦各處一個不落啊....裏灣,鏽河,西區,流民寨,新城....」全都是小案件,但為何會如此頻繁......想到這就讓局長打了個寒顫,彷彿枷鎖的另一頭感受到的是即將掀起波瀾的狂厄波動。

局長細心地審視著每份案件報告,事發地點,時間,任何巧妙的地方都不能遺漏。

「再看還是完全沒有任何著落...」

幾十分鐘過去了,局長重新癱坐在沙發上,雙眼疲勞地眨呀眨。

「不對,等等,或許我該注意一些平常不在意的地方。」

突發事件....局長喃喃自語,彷彿終於發現了什麼。

「對呀,就是突發,一般的狂厄污染都是有潛伏的,怎麼會突發的這麼快速呢,事件爆發前沒有任何前兆,而這樣的低程度污染像煙花一樣四散,就好像是狂厄在逐漸釋放壓力似的。」

局長在腦海裡反覆咀嚼這個想法,手上動作停了半晌,眼角餘光撇到辦公室電話,腦中的疑問似乎有了提問的對象。

局長撥通電話,另一頭響了幾聲,接起來的則是溫柔的女聲。

「喂?這裡是醫護室,艾恩醫生有事外出了。」

「安?」

「局長?有什麼事嗎?難得能在電話中聽到您的聲音呢。」

安語帶雀躍,畢竟醫護室平時業務繁雜,要不是局長這破身子三天兩頭生病,可沒幾個機會能與安私下寒暄。

「我是想問一件事,還記得我有一次大感冒嗎?不知道為什麼吃了一個月的藥都沒好,最後去打了針吊點滴才好轉,殊不知隔天居然起了蕁麻疹,害我多吃了一個禮拜的過敏藥。」

「呵呵,我還記得呢,當時赫卡蒂那孩子可緊張了,局長吊點滴時總是寸步不離的,而海拉也是那副德性,雖然嘴上不饒人,說局長跟個弱雞似的,卻總是私下跑來關心你的病情如何。」

安彷彿在回憶一件長年往事一般,闡述途中還不忘訕笑幾聲,這反而讓局長有些害臊。

「我還記得艾恩總是一臉“你怎麼還沒死”的表情看著我,我可不是平白無故在浪費醫療資源啊...」局長歎了幾口氣,自己體虛到也是明白的,只是這不是此次對話的重點。

「對了,安,我是要來問這種疹子算是過敏反應嗎?一般來說怎麼造成的?」

「嗯...原因可能有很多,通常不是藥物過敏,就是當時的免疫功能十分低落所導致的自體免疫反應,畢竟局長當時感冒了將近一個月也不見起色,所以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這種疹子放著不管會痊癒嗎?」

「我想會的,說白了就是普遍的過敏現象,若不影響到個體的生命跡象,自然是可以靠免疫系統痊癒,只是時間上會拖的久,病患也會難受,所以才會有過敏藥壓制細胞反應。」

「那如果我想的直接點,這種過敏反應是因為體內有些髒東西,或者象徵著這個個體很虛弱,會不會有治療方式是反其道而行,比如說用藥把疹子給全部逼出來?」

電話另一頭暫時停了聲音,說話者似乎陷入了思考,也許這是一個太過跳脫思維的提問,回答者平時也不會多加設想。

「我想當今的先進醫學並不會鼓勵這麼做,畢竟這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要是病患承受不起如此劇烈的反應,或許會導致更嚴峻的病情,可是在一些民俗醫療上,我也曾經聽過如此以毒攻毒的辦法,只是這並非我所專精的,對不起了局長。」

安溫柔的聲音中有著苦惱,他很認真地在思考局長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希望能給出一個說服對方的答案。

「沒關係的,安,我只是好奇而已,是我打擾你了才是,謝謝你回答我這些,你先去忙吧。」

「這都是小事,局長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反而很欣慰,別忘了好好照顧身體,我可不想在醫護室常看到您呢。」

彼此關心了幾句後,局長先掛斷了電話,向後重重地躺在辦公椅上,從剛剛的對話來看,有些地方雖只是直覺猜想,卻忍不住讓局長把這些簡單的生活道理套在大局之上。

假設狂厄是一種病症,整個迪斯城則是一個生命體,那這樣的零星污染爆發是不是一種小規模的過敏反應?

這段時間內陸陸續續整頓了城邦,消除了黑環,也控制了感染者的狂厄污染,整體環境的M值也趨近穩定,無非是一種大病初癒嗎?

在整個辛迪加從最虛弱到開始復甦的時間點,有這樣零星規模的污染爆發,也許可以歸咎於我們還無法徹底根除狂厄的原因,最壞的打算當然是狂厄會趁虛而入,但同時也可以猜想,只要狂厄存在的一天,就勢必有污染會發生,如何在這樣的體質下將病痛減到最輕?也許長痛不如短痛,這才讓局長有了大膽的想法。

或許可以試著引導這些狂厄在安全的範圍內爆發。

既能減少人力傷害,也可以有效率的觀察預期的污染場域及受波及民眾。

只是局長不想有無辜的受害者,沒有人應該平白無故承擔這些風險。

「欸...」局長無奈地嘆了口氣,用手指捏了捏眉心,總覺得事情好像有了些進展,卻又只能原地踏步一樣。

正當局長緊蹙著眉頭閉目養神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隨後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了夜鶯的聲音。

「局長,有緊急報告。」

「進來吧。」

看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局長,您看資料,剛剛又有污染爆發了,這次有略高的M值波動。」夜鶯將剛剛影印出來的紙張呈給局長,上頭還摸得出機器的溫熱。

「M值提高了?有感染者或是禁閉者的蹤跡嗎...等等,這附近是...」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看到了污染地點後,局長被拉回了精神,因為不久前才聽到這個名字。

「這裡不是上庭管轄的範圍嗎?居然有狂厄波動?」局長用原子筆敲著標記污染範圍的地圖,枷鎖給予的直覺讓他無法輕易忽視這次的案件。

「局長,我想這次污染爆發也許有值得觀察的地方,如果您需要到現場視察,我會馬上安排。」

「嗯,我知道了,但先不要打草驚蛇,也先聯絡那些在場的FAC,盡可能保持現場原樣。」

「好的,我這就去。」

夜鶯恭敬地退出局長室,而憑藉著與他的默契,局長知道他是去安排視察人員了,雖說局長沒有明示這次訪外的行程,但彼此心照不宣,畢竟有不同往常的事件爆發,此趟探查是勢在必行。

「....欸莉卡山莊嗎?怎麼這麼巧...」注視著報告書,局長腦海中浮現的不是作亂的狂厄,而是在一片恬靜的萬紫千紅中,有一位消瘦的女人,獨自撫摸著,欣賞著那片野生綻放的美。

女人,鮮花,兀自綻放,卻又孤芳自賞。

局長沉默了許久,腦海中的畫面揮之不去,彷彿在某個意識空間中曾見過這樣的美好,這讓自己更加放不下心。

「好像沒辦法了...」局長站起身,依舊披著管理局的大褂,但什麼也沒帶,慢慢地走向禁閉者所在的放風區。

一路上傳入局長耳裡的盡是緊閉者們的嘻笑聲,途中經過的牆面偶爾還有禁閉者們做出的裝飾,但拐過某個彎時,總要做好心理準備,否則會被恩菲爾的雕像嚇得猝不及防。

放風區是個開放空間,原本總會有許多人在這打打鬧鬧,但今天卻只有三三兩兩幾隻小貓咪休息著。

局長目光撇到長椅區有個少女,便從背後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少女認真地描繪著手中的繪本,內容是眼前花壇裡的花團錦簇,想當然他並沒有察覺到局長的靠近。

「你的畫技越來越進步了呢。」局長會心一笑。

「局長?」少女回頭,臉上的笑容藏不住,像隻被主人稱讚的小貓一樣。

「這是局裡新進的鮮花嗎?」

「是的,前幾天見瑟琳和園藝師一起整理,加上今天花兒盛開了,所以想把它們畫下來。」

「是嗎?...這花開的真好看。」局長摸了摸少女的頭。

「...局長有什麼事嗎?看起來有點苦惱。」

「嗯,算是吧,在思考著要不要把花兒種在外頭,但又怕它在外面的世界會受風吹雨打,只可惜局裡又太小了,怕它覺得悶。」

「局長也想種花嗎?」少女不解地歪了歪頭。

「我沒有天份,但會努力的。」

局長對少女笑了笑,再度稱讚了赫卡蒂的畫,心想下次再多給他買點顏料和畫筆吧,可別耽誤了孩子學習的機會。

局長再度邁出了步伐,轉頭看了看牆面的時鐘,時間也不早了,局長希望在今天做出些決定,於是往禁閉者的房間走去。

可想而知,局長再度來到瑟琳的房門前,敲了敲門板後隔了許久,裡頭才傳來應門聲。

「誰?」瑟琳問。

「是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局長?」

瑟琳緩緩壓下門把,拉開門後,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平常那副正經的穿著打扮,而是一襲細肩帶白色絲光棉睡衣,襯著幾縷蕾絲點綴,肩頭卻也沒拉齊,似乎是聽到敲門聲趕來應門的緣故,而暖黃的燈光下照著白皙的肌膚,瑟琳的頭髮明顯有些濕潤,幾滴水珠滑溜地滴在睡衣的襯裡上,雖有用毛巾披蓋著頭髮,卻也擋不住朦朧的水氣,徒增了幾分空氣中的曖昧,讓局長忍不住耳根發紅。

眼見局長頓了頓,瑟琳藏不住笑意。

「局長?不進來嗎?」瑟琳用手指抹了從脖頸滑落的水滴,玩笑似的問。

「我...我不知道你那麼早休息,可以明天問也沒關係。」

說出這句話時,局長的眼睛不知道要撇向哪,明明想看著對方的眼睛,卻本能地閃躲,但要往上看又顯得笨拙,往下看又顯得流氓。

「誰說我要休息了?我只是晃了一整天覺得熱,所以一回來就去洗澡了。」

「熱...確、確實挺熱的。」支支吾吾的,看來這天氣熱的局長都不會說話了。

「所以呢,局長要在這和我傻站著嗎?走了一天我腳酸了呢。」

「那我就打擾了。」

「歡迎。」

領著局長進門,瑟琳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沒掉下來過,這場景要是讓其他人見到了,好比海拉,肯定在一旁吐槽個幾十分鐘不成。

「局長隨意坐吧,床上也可。」瑟琳指向自己悉心整理的床榻,上頭沒有什麼擺飾,十分乾淨,整齊,白皙,就如他的主人一般。

「算了,我還沒洗澡。」

局長走向化妝台前的小凳子,二話不說就坐了下來。

「我可沒所謂床癖啊,想必是我的感性還沒開發到那,局長不用在意的。」

「沒關係,我有。」

可能是錯覺吧,瑟琳說這些話時總是藏不住笑,局長只得強裝鎮定,保持冷靜。

「好吧,我總不能邀請局長在我房間沐浴,好再商討大事。」瑟琳坐在床沿,和局長面對面。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只是來問幾個問題的。」

「看來是很重要的問題,才能讓局長一天來我房裡兩次。」瑟琳擦拭著濕潤的髮尾,眼神沒和局長對上。

「我想問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你為什麼想回欸莉卡山莊。」局長單刀直入。

「.....只是因為我想再看看那個地方。」

「就這樣?」

「就這樣。」瑟琳肯定地說。

「沒有其他目的?」

「不相信嗎?」

「不是,如果其中涉及你的隱私,你不想說也罷,我只是好奇你的動機?因為...總覺得很難想像....想像你單純向我提出一個需求而已。」

聽到這,瑟琳笑出了聲,停下了擦拭頭髮的動作,抬頭望向局長。

「局長是想說,想不到我居然有想做的事,或者說有想見的人了?」

「...也可以這麼說。」

「那我當作局長在稱讚我吧,稱讚我有了人性了,不過局長也可以放心,若能前行,我並無特別的目的,我也的確是想起了在那邊生活的時光,當時雖然短暫,也有無情的任務在身,但同樣也有值得我留念的人事物,而這都是那塊小三角察覺不到的。」瑟琳舉起手指向上揮了揮,緊跟在瑟琳身旁的黑石英,如今早已沒了監視功能。

「是嗎?那算我失言了吧,我不該多想的。」

「不用這麼客套的,我的身份特殊,局長本就該多想,如果你哪天停止了思考,反倒不是我認識的你了。」

「你好像真的很瞭解我。」

「更多是猜測而已,那第二個問題呢?」

「第二個反而像是請教,我想問,怎麼樣能讓狂厄爆發,同時將污染減少到最小。」

這個提問過於唐突,瑟琳的臉上出現了從未見過的表情,像是驚訝,疑惑,不解,都在一瞬間閃過,姣好的臉龐僵住了,不自然地將這份美貌定格。

「我不懂這個問題的意義,這不像你會擁有的思維?」

「那我就老實說吧,最近有讓我苦惱的事,而這也是我剛剛突然產生的想法罷了。」

局長將這半年內所有狂厄污染事件向瑟琳說道,特別是剛剛夜鶯呈上的欸莉卡山莊污染事件,以及剛剛在辦公室的所思所想,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

「嗯...那我似乎懂局長為何特地來見我一面了,第一個問題也是,在局長心底,或許我還是那個清理人,和狂厄脫不了干係。」瑟琳輕嘆了口氣,臉上一晃而過的失落不是矯柔造作,全被局長捕捉在眼裡。

「有,但是不多,我相信更多的是巧合,所以我直接來確認了,比起我自己的胡亂猜測,我更相信我直接看到的你。」

「局長還是這麼會說話,永遠能說出當下那個人最想聽到的話。」

看到瑟琳欣慰的表情,局長也果斷排除瑟琳與這次事件有任何的關係,單純將焦點聚焦到第二個問題上。

「所以如今要再控制污染爆發,這是有可能的嗎?」

「以我先前在002的操作,控制狂厄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畢竟混沌來自人心,長年在觀測庭的結果可以讓我很好的掌握污染程度,如今我失去了清理人的角色,很多事情自然看不見了,所以這樣的行動除了風險之外還是風險,畢竟沒有人能預測污染擴大的範圍,最糟的情形自然像002一樣,黑環得以爆發。」

「所以還是不行嗎...」

「局長的想法總是很新穎,但我想這不是不無可能。」

「你說控制污染爆發嗎?」

「是的,但我也無法保證,還記得我的能力被植入了部分精神誘導功能嗎?」

「我記得,還差點被那個光觸牽著鼻子走。」

「我能掌握與我有相同情感的人,就算第二觀測庭毀了,標記系統受損並停擺,被植入我體內的狂厄能力依舊存在,只是無法準確觀測而已,而如今欸莉卡山莊污染爆發,M值明顯提升,其中最大的可能是有禁閉者的出現,我想對如今的我來說,操控一個禁閉者也許仍不是難事。」

「能保證那位禁閉者與你有相同的情感?」

瑟琳又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深植人心的情感,我想局長也是懂得,否則我的光觸豈能輕易接觸到你?」

局長彷彿能看到空間中扭曲著幾束不規則的光,這讓自己得以信服眼前人所說。

「嗯,我相信你。」

「而且就算我掌握禁閉者失敗,局長的枷鎖也仍舊存在,大不了危急時刻,將你的枷鎖毫無保留地刺向我們,我們也只能乖乖聽話嘍。」

「別說的好像我很無情。」

「這不是無情,是令人安心的力量,也幸好擁有這力量的人是你。」

兩人沉默地看著對方,頗有默契地笑了笑。

「那細節的部分明天再說吧,我先走了,等我的好消息吧。」局長站起身,低頭看著瑟琳。

「什麼好消息?」瑟琳明知故問。

「帶你回欸莉卡山莊。」

*
7/13 11:45 

明天是出發前往欸莉卡山莊的日子,距離上次污染爆發大約是一個禮拜,局長於這段時間居中斡旋,找盡各種理由好在視察人員中添上瑟琳的名字,但這也惹的上庭那邊意見紛紛,深怕MBCC會透過此次行動再次侵犯上庭。

局長埋首於整理著明天的計畫,試圖將那些上庭老鬼的說辭拋諸腦後,將整頓污染放在第一位。

然而此刻辦公室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

局長心想,都這時候了,除了上庭外也只能是上庭的消息。

「怎麼了?」局長口氣甚差。

「局長,有外來訪客。」想不到電話裡的夜鶯,語氣更是冷淡,反倒讓局長心生愧疚。

「誰?又是上庭的人?」

「是....是蘭利女士。」

「啊?」

嚇得局長把手中的原子筆丟了出去,彷彿耳邊傳來了陣陣槍聲。

「蘭利怎麼會來?」

「長官來看自己的部下有什麼問題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成熟清冷的女聲,局長知道是蘭利把電話搶去了。

「一般來說都是部下找長官報告的,沒想到我居然要親自來找你啊,小局長,你很有膽量。」

「我...不知道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請進吧。」

「哼,口氣不小。」

電話啪噠一聲掛斷,隨後便是極有韻律的高跟鞋踩著節奏來到門口,只能說不愧是第九機關的長官,接下來的開門聲都能像如聞槍響般令人背脊發涼。

「局長,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該拿什麼招待你呢?」

「招待什麼,你是我的部下,這裡所有東西自然隸屬於我,包括人。」

「...這是什麼意思,你想要找誰嗎?」

蘭利哼了一聲,露出了邪魅的笑容,這讓局長有不好的預感。

「聽說你最近對上庭有些動作?那我自然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

「我已經和上庭解釋很多次了,我無意冒犯他們,而是以一個協助者的角度提供最佳解。」

「你要知道上庭防範所有人,所有可能對城邦造成威脅的人,縱使那曾是引以為傲的工具,但如今失去了控制,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自然會被多加關注,並且你要知道,上庭一直想要回他。」

「........」

又是工具這一個說詞,這個禮拜局長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多麼的慘無人性,令人作噁。

「行動以我為主,枷鎖目前很穩定,我也需要瑟琳的力量,如此而已。」

「呵,他的力量誰不想要?正是曾經效率實用,如今跳脫了上庭的監視,任誰都怕被反噬,這才是我現今在這的意義。」

「...你想做什麼?」

「很簡單,施展專屬於我的枷鎖。」

蘭利將自己的愛槍舉起,局長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了。

「因果律?」

「他人在哪?帶我去找他。」蘭利並沒有理會局長的疑問。

「不需要做這種事,你不相信我嗎?」

「我信啊,但我不了解他,所以帶我去找他,不然我會自己找到他,倒時候就不會這麼溫柔了。」

「...他不是壞人。」

「這是最好的選擇,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但你的表現要能說服所有人,所以這只是上個保險而已,讓你的行動合理而立場堅定,我不允許任何會背叛迪斯城的可能性存在。」

局長內心天人交戰,蘭利說的不無道理,只是他不希望管轄內的禁閉者被人用束縛的思維對待,索性思考著自己奪走這把槍的機會有多少,但一想到好不容易整頓好的管理局可能變成蜂窩,就只得作罷。

而正當局長準備四兩撥千金,開口邀請蘭利先喝杯茶冷靜一下時,門口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身影。

「好久不見,蘭利女士。」那是他形同假面的招牌微笑。

「呵呵,居然親自來找我,是怕我走太多路嗎?」

蘭利回頭,順著聲音的方向將槍口瞄準對方的眉心。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討厭我,卻也沒想到我這個微不足道的願望居然惹出局長這麼多麻煩,所以我打算來親自面對。」

「面對?怎麼面對?你打算吃我一槍嗎?」

「是啊,請自便。」

女人兩手一攤,表露出平常那副慵懶與隨性,但卻像是個可以被隨意處決的刑犯一般,局長心裡頭有股不捨油然而生。

「別這樣瑟琳,你沒必要被這樣束縛著。」

「這不是束縛,我想蘭利女士也沒那個意思,他只是想測試我的可信度。」

「你是人,不再是誰的工具了,別這樣說。」

辦公室內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三個人各有心思,卻誰也不率先開口,任何短暫的沉默都像是有根針在刺著局長的身子。

「前清理人,感謝你的理解。」

打破沉默的是蘭利將子彈上膛的聲音,以及那聲殘忍決絕道謝。

「等等!蘭利...」

來不及了,正當局長想要釋放枷鎖保護瑟琳時,蘭利將槍口往下壓了些,子彈二話不說從管徑射出,辦公室內頓時瀰漫著稀薄的煙硝味,而瑟琳見狀也不閃躲,像個木偶一樣站在原地。

子彈無情地向前飛去,擦過了瑟琳的肩頭,擦過衣料有些破損,但卻沒有任何鮮血濺出,反而逸散出青紫色光暈,圍繞著瑟琳一會兒便消失了。

局長趕緊跑到瑟琳身邊,將他護在身後。

蘭利則將手槍放下,收回槍袋中,將目光徘徊於局長及瑟琳身上,同時門外傳來緊湊的腳步聲,似乎是夜鶯聽聞槍響前來關心。

「好啦,這樣就沒事了吧。」瑟琳拉了拉披著的皮衣,彷彿無事發生一般。

「這把槍已經鎖定你了,如果你敢背叛迪斯城,不論背後是上庭還是地底,它都能要你的命。」

「沒問題。」瑟琳笑了笑,依舊看不出他的心思。

蘭利說完後便敲著手杖,那致命而冷冽的敲擊聲伴隨著鞋跟的節奏,緩緩走近局長,用只有三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期待你們的表現,局長。」

說完,蘭利便兀自離開了,就像他的子彈一樣,無聲無息地出現,最後像風一般地消散,只留下局裡摸不著頭緒的人們徬徨無措著。

「讓你擔心了,局長,我沒事的,倒是你的辦公室可能會多了道裝飾。」瑟琳輕聲指著牆上的彈孔說。

「補一補就好了,你的肩膀呢?有受傷嗎?」

「小破皮而已,不打緊,蘭利女士沒有惡意,上次的狂厄污染事件第九機關肯定知道,所以這都是正常的表現,沒有人能比他更關心迪斯城。」

「這樣的關心未免太有壓力了。」

「但我們也不會做出傷害城邦的事呀,請不要擔心我。」

「欸...」

「好了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不是還有文件要處理嗎?你看,副官小姐也很擔心局長呢。」

局長將目光移到一旁夜鶯的身上,他的臉上又再次被各種焦慮無奈充盈著,只得說幾句不著邊的話寬慰一下他。

「局長,那我回去了,記得早點休息。」

「你真的沒事?」

「若是這麼擔心的話,局長不如隨我去房裡,幫我的肩頭擦擦藥?」

「...好。」

想不到局長會這麼輕易地答應,瑟琳笑了出聲。

「我說笑的,你這樣有人會吃醋的,我先走了,明天見。」

瑟琳向局長及夜鶯點了頭,頭也不回地走了,連反駁的餘地都不留給局長。

「...夜鶯,你說我帶他出任務是對的嗎?」局長又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但正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所以蘭利女士才會有此舉出現。」

「你也覺得瑟琳是壞人嗎?」

「我沒有枷鎖,不能知道另一頭聯繫的禁閉者有什麼波動,也許我對瑟琳女士的想法,暫時還會停留在面對上庭貴人的角度。」

「說得也是,但我會讓大家明白的,讓你擔心了,沒事的。」

結束了一場鬧劇後,局長重新坐回辦公椅上,彷彿今天的工作量已經爆表了,後腦有些重量存在。

但眼前的計畫還等著他重新整理一次,只好提起精神再次於腦海內沙盤推演,局長明白,能讓這個世界對禁閉者改觀的只有他,所以絕對不能輕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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